不過這種小語病也不打緊，她聽著高興就是。

穆晴明洗好澡出來，感覺整個人神清氣爽。

衛榮見她出來便說：“請小主到主上房間一起用晚飯。”

穆晴明踏入荀楚的房間，就聞到一股清涼的西瓜味，果然見著臨窗的桌子上擺著一盤切好的西瓜，跟梨。

荀楚就坐在桌邊。

衛榮道：“這西瓜，客棧老板用山泉冰了大半日，小主趁涼吃。”

“好。”穆晴明說著好，但坐到荀楚對面的座位時，卻拿起梨吃。

荀楚問：“方才不是惦記著吃西瓜？”

“我……”不是惦記著吃西瓜，只是夏天見到西瓜覺得親切，並不是想吃的意思，不過大家一份好心她又不好辜負，“我先吃梨。”

荀楚看她很快吃完一片梨，再吃的還是選梨，他便拿起盤內的一片西瓜，用竹簽將瓜瓤上的黑色西瓜籽挑出來，在她吃完梨之後遞給她。

穆晴明看了一眼西瓜果然接了，咬了一口，剛吃了梨西瓜不怎麽甜，再咬第二口嚼著臉上就有了好吃的反應：

“好冰好甜好沙好吃。”

荀楚垂下眼睫，繼續拿起一片西瓜挑籽。

穆晴明不挑食，但在有選擇的情況下，不會主動去碰吃起來較麻煩的食物，比如帶硬骨頭的肉，嗑起來費時間的瓜子，需要剝的石榴等等。

以此類推，應該還包括需要吐籽的西瓜。

方才她分明想吃西瓜了的，但看到上面點點黑籽她立刻轉向了梨。

荀楚又將挑好的西瓜遞過來，她客氣了一下：“你吃，不用管我的。”

“我吃過了，你吃。”

“那我吃了。”她立刻不客氣地接了過去。

門口的衛榮用拳頭掩嘴咳了咳，小主是不是有點過分了？哪有讓主子一直給自己挑西瓜籽的。

“還是我去吧。”衛榮說著要去接手挑西瓜籽的工作。

被王錚一把拉住，沒看到主子挑得比吃的人還開心嗎？“菜馬上就上來了，你還是等著端菜吧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沒有可是。”這麽沒眼力見兒的還天天跟他擠眉弄眼，王錚都懶得說他，“別添亂就是。”

誰添亂了啊，衛榮相當不服氣。

不過荀楚再挑了一塊西瓜就拾起一旁的毛巾擦手，不打算繼續當挑西瓜籽的小能手。

穆晴明吃完一看，碗裏西瓜還剩著，但都是帶籽的，有些悵然若失地看向荀楚，咋不來了？

荀楚不看她那饞巴巴的表情，只道：“手。”

穆晴明把手伸過去，他擦拭她手指上的西瓜汁，看她還保持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，低聲說：“馬上就吃晚飯了，你再吃西瓜還能吃晚飯嗎？”

才吃了四片好像不是很多啊。

但看荀楚管得瑣碎，她又樂意聽了他的話，自己接過毛巾擦手：“那留點肚子吃肉。”

兩人正說著話，就看一班人馬在山泉客棧前的石橋前停下來。

三輛馬車，七八匹馬，馬上坐著腰上都別著白色腰帶的人。

他們之所以沒直接穿過石橋，是因為有一個人先跑到橋頭丟了一些東西，又沿著石橋一邊走，一邊繼續往左右兩側往河裏丟東西。

等他做完這些走過了石橋，後邊的隊伍才跟著陸續過橋走到會面。

穆晴明將擦手帕子放在桌上，問荀楚：“這是什麽儀式嗎？”

荀楚跟著她看著外邊：“嫁娶之路，逢橋逢水丟些銅錢逼邪祟討吉利。”

這個穆晴明知道一些，現代的婚禮也有人照著這個習俗來。

只是這所謂的嫁娶隊伍看起來並不十分喜慶，傍晚沒有陽光照耀的山腳下，那一隊人馬顯得有些黑沈沈的。

穆晴明：“那些人怎麽都系著白腰帶？”

荀楚：“大概是某些地方的習俗。”

這客棧雖然不算小，但到底是老式的木屋，隔音效果不是特別好，又因為原本沒什麽人居住很安靜，突然來了這麽一大群人，感覺整個客棧都吵雜起來。

穆晴明跟荀楚在屋裏吃飯，都能聽到外頭腳步聲來來回回，偶爾還有一些爭執的聲音。

晚上也是這麽吵的話，必然得吵到荀楚。

穆晴明用過晚飯從荀楚的房間裏出來，剛才二樓的吵雜聲響已經沒有，走廊空無一人。

這客棧的二樓有兩道走廊，分別對門設置房間，一共四排，兩道走廊的盡頭都有單獨一間房封口，形成了“m”型格局。

穆晴明的房間在荀楚隔壁。

此刻他們所在那道走廊盡頭的那間房，門上掛上了一朵大紅花，紅花的兩條絲絳扣在門的兩側垂墜下來。

所以，這是新人的新房嗎？

奇怪，為什麽在把客棧房間布置成新房啊？

穆晴明打開自己房門，忍不住朝著那頭再看了一眼。

狹長的走廊裏燈光不算亮，大紅綢子的顏色在昏暗光線下顯得很深重，那門……

吱呀——

突然門從裏邊被人打開了。

房內的燈光從背後照耀在開門人的身上，看不到他的五官，只見他黑色的影子被燈光拉得很長，拖曳在走廊的地板。

接著那影子朝前走動來到穆晴明附近，那人對著她拱手道：“打擾了。”

這是一個身穿紅色禮服的男人，大概就是新郎官。

大約二十來歲，模樣清瘦，眼睛微微凹陷，眼底有一層黑色的眼圈，不知是不是因為燈光不夠亮，所以他的眼神也顯得很暗淡。

穆晴明道：“門上紅花高掛，閣下身著紅色禮服，看來今天是公子的好日子，恭喜啊。”

那人對著她微微一笑，蒼白的臉多了幾分說不清覆雜的表情，但他沒有多言其他只道：“多謝。”

“雖然這麽說可能有些不禮貌，我家公子身體不大好，還希望你們別鬧得太晚。”

“哦，應該不會太晚，你們……無事便早些歇息。”

他有氣無力說著似乎沒惡意，但讓他們沒事早些歇息是什麽意思？不服氣還是怎樣？

但轉念一想人家好歹也是結婚，吵鬧是避無可避了。

穆晴明也沒再說什麽，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。

但讓穆晴明想不到的是，晚上還真是一點也不吵。

喜宴沒有聲音多壓抑啊，所以為什麽要把婚禮放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，親戚都很難趕過來吃喜酒。

再說這裏離北門關那麽近，想要抓幾個來湊熱鬧的人都找不著。

真的太過安靜了，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的穆晴明還爬起來一看究竟。

房間外的走廊依舊空無一人，走廊盡頭掛著紅花的房間也是房門緊閉，唯見燭光從門縫裏照出來。

難道他們只是住店並不打算擺酒宴？

那之前的動靜那麽大是做什麽？

穆晴明又看向樓梯的方向，這會兒看到衛榮從入口進來，她舉步走了過去。

衛榮拱手：“小主怎的還不歇息？”

“你剛才去哪兒？”

“上半夜我值崗，看那班成親隊伍設了禮堂卻沒拜堂有些奇怪，便去看了看。”

看來覺得奇怪的並不單是她，穆晴明問：“確實擺了禮堂嗎？”

“是。”

穆晴明走到二樓扶手處，俯瞰一樓大堂，那正前方擺了一個四方木桌，上邊放置幾盤水果跟喜餅之類的。

木桌兩旁各放置一張椅子，這是高堂座位，是新人拜天地的場所。

但此刻會場上空無一人。

衛榮說：“大概是時辰沒到還沒開始，小主且先回去歇息，外頭有屬下與王錚在，請小主放心。”

“嗯。”

穆晴明重新返回房間，這次睡了過去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只蓋著一層薄被的穆晴明感覺身上有些涼，心裏想著要不要起來加床被子，可又不想醒來。

就在這時，耳朵裏突然傳來女子的笑聲。

哼哼。

類似夜裏的某種貓叫。

夜貓麽？

但接著那聲音突然近到貼近她的耳邊響起，穆晴明打了一個寒顫睜開了眼。

昏暗的帳頂空無一物，室內一片寂然，但室外開始有了一些動靜。

像風灌入走廊的聲響。

接著幾個人的腳步聲稍顯淩亂地從不遠處響起，似乎是下樓梯的聲音。

穆晴明起身抓起桌上火折子，點亮室內的蠟燭。

但蠟燭才點上，就很快被吹滅。

起初以為是窗戶上灌進來的風給吹滅的，雖然穆晴明並沒感受到風，但她還是用手攏了蠟燭將火點上。

火光一亮，接著又熄滅了。

穆晴明確定這不是風，而像是有人用一口氣對著燭火吹滅的。

背後隱隱發涼，穆晴明餘光左右看了看，沒發現有人，但還是能肯定有東西就在她附近。

是來自於婆羅之境的邪祟嗎？

穆晴明幹脆放棄蠟燭，徑自開門走了出去。

外頭的走廊還是空無一物，但盡頭那扇門打開著，能見門內的桌上，兩根紅燭搖曳晃動，門外也多了一盞紅色的燈籠，將原本昏暗狹長的走廊照出了一層紅光。

荀楚門口不見王錚或衛榮，穆晴明在他門口站了一會兒，沒聽到異常動靜便往樓梯方向走。

穆晴明站在二樓的扶攔往下看。

一樓的大廳內終於集合了不少人 ，腰間還是佩戴白色腰帶，他們分別站在紅毯的兩側。

高堂之上坐了一對老夫婦，穿著光鮮華貴，但表情在紅燈籠的照耀下，都顯得有點肅然緊繃。

高堂前的紅毯上站著的，是穆晴明在走廊裏遇到的那位新郎官。

他還穿著她見到時那一身紅色禮服，不同的是這會兒身上佩戴了一朵大紅花。

分明是結婚的大喜日子，雖賓客不多，但也有十來二十人，卻不見有人說話臉上也沒有笑容。

此時一位穿著藍色衣袍，大約五十歲的禮官喊道：“新娘入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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